“既然自由了,你想做些什么?”将阿格拉巴的宫殿与外界分割的皇宫大门在两人的身后重重关上,即便结局皆大欢喜却依旧少不了些许落寞的两个背影也只有几位面无表情的侍卫目送。阿布攀在阿拉丁肩上,经历了漫长的一天后不剩多少活力的小猴子只能半睁着眼睛趴在阿拉丁肩上,跟少年一起与熙攘吵闹又容不得他们丝毫的街道面对面。一旁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精灵听到他的疑问并转过头,看着少年的侧脸和他眼睛中倒映出的人和事:不论是人们对他嫌恶的唾骂,还是土路上的尘土飞扬。阿拉丁察觉到对方停下的脚步,也回头看过去:“Genie,你自由之后想干些什么?”


“我没想过。”他如实回答到,“毕竟我从来没有觉得总有一天我会自由。”


“设想都没有过吗?”


精灵看着面前突然有点严肃的少年,想了半晌才不大确定地答道:“油灯里可闷得很,一直蜷着身体度过一千多年也没有说起来那么容易……偶尔也会想到吧。”他们又开始缓缓地在长街上走动,依旧对阿格拉巴十分陌生的精灵悠闲地跟着少年的脚步,把“选择方向以及目的地”的难题仍给了少年。阿拉丁犹豫了片刻,随后朝着自己隐蔽却难免有些见不得人的容身所走去:至少那里没有对他恶言相向的街坊,或只能看到他罪行的士兵。会想到什么呢?阿拉丁听到自己对精灵问,语调不像是好奇反倒如同无聊时没话找话的样子,难免有气无力。他们已经来到了阿拉丁家门前的拱门,精灵看到时下意识地往下屈了屈肩膀——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可已经给这满是机关的胡同上了一课了。


“世界上各种新鲜事物的形色,各地的语言、食物,风与静止住的空气的不同,海水的咸味儿和船只的白帆。云彩,太阳,晴空万里和乌云密布,还有其他各式各样的坏天气,各式各样的人。”精灵耸耸肩,没有多在意地解答了阿拉丁的疑问:“我不知道。几千甚至上万年我才能出来一次,过了几天却又要回去,让我舍不得所有我曾经见过的东西。就像一份糟糕的工作,没有薪水也从不放假。”


他们走到阶梯前,原本墙壁缩在墙壁中的木板慢慢探出头来。精灵十分佩服这些小把戏一般地感叹了两声,阿拉丁走上第一阶木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却又背对着精灵偷笑起来。少年轻盈的脚步载着他来到自己“巢穴”的入口,精灵的动作却有些缓慢笨拙,那几块可怜的木板在他的脚掌下咯吱咯吱地响,抱怨起他们的不满。


“那么你现在的愿望就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阿拉丁来到“屋内”,那扇红色的帘子依旧保持着他几个小时前从这里离开时的样子,垂在周围和脑顶。“去看以前看不够的东西?日出和黄昏,人们七嘴八舌的交谈声,傍晚时分街道边的小吃,海风和所运载的金银能够保证我一年的伙食还不止的帆船?海上的风暴,世界边缘的冰雪,再去期待自己是否能够遇到一位即将成为苏丹的女孩,一只关不住嘴的鹦鹉,和一个自私又贪婪的巫师宰相?”


精灵看着对面的少年,穿着那身破旧的布衫站在墙壁的缺口前,下方热闹的城镇中,所有高耸或繁华的房屋与穿着体面、举止优雅居民们,都如同为他而存在的陪衬。阿格拉巴的夜晚已在不知不觉地闲谈中降临,夕阳的火红和余晖在地平线上慵懒地卧着,不紧不慢地往下降。夜幕中,城镇的居民纷纷点亮房屋中的灯火,灯光在各个阳台与天窗间逗留,形成一个个光点,而皇宫更是令人目不转睛的富丽堂皇。


但更令人移不开眼的并非阿格拉巴令人惊叹动容的风景,而是这个国家中,那颗唯一的、未经打磨的钻石的眼睛。天色越发昏暗,Genie借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走上前,不由自主地靠近他的男孩,慢慢地、小心地亲上去。那个轻柔的吻落在少年的眼睑上,阿拉丁闭眼的前一刻,明眸中没有丝毫的不可置信,与挣扎。令人憧憬的瞬间持续着,直到阿格拉巴的太阳彻底宣告了这一天的终结。


精灵放开自己怀里的小偷,少年静悄悄地睁开眼睛,笑着告诉他:“今天你见到了阿格拉巴的夕阳。”


精灵附身,去看少年的唇瓣,又将视线移回少年的双瞳。


“我还看到了藏在这里的光。”




【灯拉】《阿拉丁航海日记|前篇:光》

BGM:I've Been Bless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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